徐达过去蹭了蹭白微之的裤脚,便叼着腊鱼窝到了炭盆边,白微之则将李蝉迎入座中。
那三十余岁的男子名唤李西昆,是白微之的友人,当年入京应试,因白家介绍,得了一位北门学士的延誉,中了进士,如今进了兰台当校书郎,做着校勘书籍的职事。虽然只是九品官,却因职位之故,时常能见到当今圣人。
因白微之日携一卷的习惯,李蝉早从他口中听说过李西昆,今日正是请了白微之牵线,与李西昆结识。而李西昆亦从辛园雅集和碧水轩之约里,听说了李澹的名声,二人互道身份过后,便是一番寒暄和称赞。
又喝过几杯酒,李蝉便将话题引到白微之今日读的一卷《洞冥书》,继而请李西昆帮忙,提出想要进入兰台,阅览书籍。
李西昆握着酒杯,迟疑了一下,叹道:“当今圣人求贤若渴,对有才之士极为优待,以李郎之才,要进兰台读书不难,只是……”
李西昆欲言又止,李蝉以为他是要些好处,说道:“郎君若能帮我这个忙,我一定记下这个人情。”
“你这却是误会我了。”李西昆苦笑摇头。
白微之呵呵一笑,“西昆兄平时可不是这么扭捏的人,今日怎么转了性子?浮槎的为人是信得过的,西昆兄有话直说便是!”
李西昆略一犹豫,终于说:“我说了之后,请二位不要外传。”
炭盆边的徐达好奇地竖起耳朵。
白微之笑道:“究竟什么事,要这么藏着掖着。”
“倒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李西昆道,“只是,近来有个掌雠校对典籍时,发现兰台的石明阁中生了蠹鱼。”
所谓“蠹鱼”,是蚀书之虫。蠹鱼生在书柜中,是常见的事儿,但兰台可不是一般的藏书之地。
白微之奇道:“兰台各处都加持了防火防潮防虫的灵应法,阁中的书柜,用的也都是无患木,连鬼物都靠近不得,也决不会遭虫害,怎么会生出蠹鱼?莫不是管理疏忽,灵应法失了法力,忘记续上了?”
“不清楚。”李西昆摇头,“此事发生后,侍郎当即命人彻查,我等校书郎与正字、掌雠共三十余人,查了两天,还没发现是哪儿出了纰漏。”
李蝉忽然问道:“那石明阁里,收藏的都是哪一类书籍?”
李西昆不假思索道:“大都是道门典籍。”
李蝉神情一动,追问道:“蠹鱼都毁了哪些典籍,台中可曾整理好了?”
李西昆摇头,“阁中卷帙浩繁,虽已有人处理此事,却不是近日能完成的。”
“原来是这样。”李蝉拿着酒杯,若有所思,“可曾将此案告知神咤司?”
李西昆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此事乃妖魔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