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来,踉跄着向门口挪动,神情凄哀,着实有些失魂落魄。我皱眉看着她凸起的小腹,轻叹一声,说道:“等等,你过来。”
她略微一顿,呆滞的看了我一眼,听话的走到我面前。我对着她的脸看了又看,手指轻轻点上她的脸颊,顺着下巴的弧线覆上整个颈项。嫩滑的触觉,微凉的体温,似乎确实似曾相识。眉心紧锁,忽然将她圈进怀中,紧紧抱住,虽隔着衣服,感觉却当真与梦境合二为一。
还用证明什么?明明是我们的错,却将无辜的她伤害至此,我有什么资格对她说不?欠她的,或许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对不起……”在她耳边轻吟了一声,我脱下外衣披在她肩上,轻声道:“你的事,我会想办法。倘若真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跟那个魏霖又有什么区别?这孩子,我会认,你的名分,我也会给。但是,你要给我一点时间。总之,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你安顿下来,不要想太多,把身体养好,当下的事是先把孩子生下来。”
我扶着她坐回到椅上,看着她滚滚落下的泪,说道:“你说的对,我们的恩怨没道理将你牵扯进来。是我犯下的错,就得由我去赎罪。你既已是我的妻,那么对我也不用客气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只要我能做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公子……你……”她百感交集,面上似惊,又似喜,嘴唇抖动,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我拍拍她冰凉的手,说道:“这件事折磨了你这么久,我着实抱歉。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找件衣服先给你换上。然后,带你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安心养胎,可好?”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而后低头只顾流泪。我叹了口气,离开书房,奔至怜星的房间,翻了套合适的衣服,又迅速的赶回书房。书房里本没什么间隔,她要换衣服,也只能当着我的面换。虽背转过身,看着她印在墙上的影,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头去看,不过只是一个脊背,却当真感觉到胸腔内的沉闷。
这样瘦弱的一个女子,怎能忍受如此多的苦楚。那样娇小的身躯,怎能担负我们所有的罪孽?这几个月来,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日日快活得准备跟怜星的婚事,可她却终日担惊受怕,还为我隐瞒这么久。
也别骂魏霖了,我比他好不到哪去,都一样是个混蛋。
再喂她喝了一杯热茶,摸摸手,总算暖了一些。趁着天还没亮,我带她来到琳琅雅舍,从后门悄悄潜进慧娘的小院,敲开了门。面对慧娘睡眼惺忪的盘问,我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月奴的事,只说她被仇家追杀,让慧娘不准多问,只管找合适的地方安置。好在慧娘是聪明人,知道不该多嘴的事绝对不问,拍胸脯答应下来了月奴的事,转而就殷勤的收拾了房间送她先去休息。
事情总算暂时告一段落,我趴上栏杆看着落雨,开始研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魏霖的计策是妙,但要把时间推算准确,肯定少不得人帮忙。我身边的内线究竟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我下药,并且能掩盖得如此自然,让怜星邀月自觉去我房内参观的,到底是谁?
一遍又一遍的回忆当晚的情形,努力回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思来想去,焦点集中在了江琴换上的那一碗酒中,不觉迷惑。这个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的老实人,怎可能参与进如此精密的布局中去?是我小看了他,还是他一直的深藏不露,还是,从前的江琴已经死了,现在活在我身边的,只是魏霖伸进江家的触手?
最危险的敌人,就是身边最亲近的人。
想到这句至理名言,我自嘲的苦笑一声。倘若人人都不可相信,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诚或不诚,试一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