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铺盖了满眼,自脚下延伸,四面八方,仿佛将整个大地都包裹了起来。
淡紫的色彩,星星点点,细碎的碾于脚下,像是走在迷梦之中。
自小在移花宫长大的花无缺,对花并不陌生,从小到大,所见过的花涵盖天南地北,却也对眼前这满目的淡紫失了神。
花香带着淡淡的甜,并不浓郁,就像是泥土混着青草沾染上蛰了蜜的露水,一派静怡的田园,包含了融融暖意,使人的心也松散了下来。
这香,与移花宫的冰冷高傲,完全不同。
一是他从小居住的地方,却清冷不似人间。
一是他以为不惹红尘的世外之地,却在风里皆是红尘的烟火气。
踏着满地野花而前,顺着溪流在谷里漫步,野兔也好,小鹿也好,飞鸟也好,蝴蝶也好,各种小兽欢蹦乱跳,生机盎然,完全看不出这里竟会是父亲的隐居之所。
转眼,三年了啊……
想起当年父亲临走时苍白的笑,混着鬓边几日里显出来的灰白,死气沉沉,便如一个将死的老人。
花无缺重重的叹了口气,掂了掂肩上的蓝布包袱,再也没有耽搁,径直往父亲的住处而去。
远远瞧见一丛白,如雪一般的晃眼,矗立于淡紫的海洋之中,驻足细看,好像是木屋顶上垂下的花藤。
父亲……还有心情装点居所吗?
花无缺的心提了起来,砰砰跳了数下,唇边竟隐隐带上了一抹笑。
朝着木屋狂奔了几步,脚步停顿,只见正对着木屋门口的清溪边,一名白衣的妇人规矩得坐着,手中拿了一束五颜六色的花,由着她身后的白衣男子,将别致的花冠,插上她乌黑的发髻。
花无缺眉心微微挣动,对着这副和谐的美景,目瞪口呆。
冷不防有人拍上他的肩,淡淡说道:“没什么大惊小怪的,进屋吧。”
花无缺一惊,尚未回头,陆九天已端着一簸箕鸡蛋往木屋走去。
三年前,这人飘然而来,又随着父亲飘然而去,隐居于山,家务农活事事亲为,俨然像是父亲的私仆。
可又有哪家的下人会长袍大褂一副公子王孙的打扮,比主人家还要像个主人?
花无缺不明所以,却也懒得追究,不论是谁,只要是父亲的朋友,那就是自己的长辈,敬之信之,自是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