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起身将窗檐挑开,让朔风哭号着灌入屋内,看那主宰天地的寒意能否让郑璞头脑清醒些,亦让自身心中那缕恼意随风消逝。
“呼......”
少时,丞相深深呼出了一口浊气。
将窗掩上,再次步来归座,声音也恢复了往常温和,“且说说罢,你是如何作思的。”
“诺,谢丞相。”
先是行礼告了罪,郑璞才直起身,将苦思了月余时间的策算道出。
“丞相,屈吴山之战已然细细问过幸归来的将士,知附逆魏的杂胡部落并非是诈降,而逆魏竟能预先设伏,由此可见杂胡部落必乃逆魏故意逼反的。亦可知,彼逆魏者,贪功之切,已然将士卒视为草芥矣!既彼贪功,璞便如其愿,送他一次可令双方战事攻守易形之功!鹯阴城塞者,乃河西门户,亦是敌我攻守易形之倚仗,若璞虚鹯阴以诱.......”
言至此,丞相抬手打断了他,“子瑾且止。屈吴山之战,逆魏能设谋至此,可见彼乃足谋之辈,纵使子瑾以鹯阴城塞诱之,彼焉能中计邪?”
“丞相,此亦是璞求督战河西之故。”
闻问,郑璞不假思索而道,“善泳者溺于水。璞督兵随征以来,好诡道、多逞险谋,此逆魏亦知也。彼既乃足谋之人,知璞督战河西,必处心积虑寻出璞用兵之诡也!若璞用兵之时,先谋为诱、后谋为实、计中尚伏计,令彼自持洞悉我所欲,又兼有贪功之念,必会驱兵入我彀中矣!”
先谋为诱、后谋为实?
计中计?
微耷眼,丞相拈须而思片刻后,才继续出声道,“子瑾长于军争筹画,随征以来,屡谋皆中。以逆魏贺兰山兵马,我自是信子瑾必能破敌、扬我大汉之威。然而,子瑾可曾想过,依我军现今粮储,即使攻灭了盘桓贺兰山的魏军,于我国而言又有何裨益否?”
是啊!
现在攻灭了盘桓在贺兰山一带的魏军,对大汉并没有什么裨益。
因为大汉国力的原因,将灵州、丁奚城与富平县等逆魏的屯田地都打下来了,亦是“得其地不可耕而食,得其民不可臣而使”。
毕竟,如今南匈奴刘豹盘桓在朔方郡,且云中、五原等郡亦被魏国复置了。
届时大汉占据了贺兰山,逆魏从关中走苦水河与并州朔方郡、五原郡两路夹击,汉军驻守的兵力少了将无法抵御,兵力多了则是舍本逐末——入主关中、还于旧都才是大汉朝廷的当切之急,没必要将本就捉襟见肘的兵力与粮秣辎重消耗在无所得的战事中。
先前让姜维他们侵扰,乃是为了磨练骑兵而已。
退一步而言,魏国在贺兰山屯田,意在为了牵制汉军在河西的兵力。
就算是要攻灭,也应该等到入主关中之战开启。因为提前攻灭了,魏国可待汉军退兵后再遣一部兵马过去屯田自守,让汉军不断的消耗战争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