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再次闯入了现在,而这现在,就是他惟愿长久的未来。
后来,杨钊再也没有问过陈舒义,他自己的事是不是彻底解决了;后来,他发现陈舒义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得非常好,完全不用别人操心。
至于其他的事,唱戏的人,从很小的时候,便学着将真作假,弄假成真,有什么事,想要瞒过他们,其实是很难的。只是他们比任何人都不愿意说破,因为说破了,戏就唱不下去了。
陈舒义是这样。叶宝生也是这样。
叶宝生的家人对他撒了谎,他妈妈是肺癌中期。家里怕说破了,幼莲不肯结婚,更怕说破了,宝生就没法不说破。
叶宝生自然心里有数,但他什么也没说。幼莲看出来了,反过来安慰他:没有关系,不管是什么,结婚证不过一张纸,咱们先去领了,关别人什么事。
叶宝生说:你等我回去一趟,弄清楚了,不管是不是,回来再说。不能让他们觉得,骗了我,又让我骗你。
回来的时候坐的夜车,出了车站,还没有打到出租车,就撞上了一个醉驾的司机。
没有人知道,家人是否对他承认了实情,也没有人知道,他回来的时候,心里在想些什么。
要唱戏,要看戏,都不能说破,不能较真。叶宝生学了二十年戏,最后出了一回戏,较了一回真,过犹不及。
叶宝生的灵堂没有播哀乐,放着很慢很低的《哭皇天》。四壁挂着聂华拍的剧照,放大了的,粉墨背后的,喜怒哀乐都在戏里的叶宝生。
正中的挽联是杨钊拟的:
月碎一瓢春江,那知再无优孟;
珠沉三千弱水,长念谁似新磨。
叶宝生是一个演员。人人都是演员,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