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宝生一脸“你不要这么直白”:据说离婚了,带着个儿子在国外。
杨钊极力回忆:上次看着还行,不像做生意的,蛮有风度,不拿三撇四的。
叶宝生叹道:是个文化人没错,我也就说说,这未必是坏事,薇姐她现在在团里排不上多少场次了,李老师去敲边鼓也不管用。
杨钊半晌才点头道:是。
那天离开的时候,杨钊看到丁跃进还坐在那里,佝偻着背,像一枚逗号。
他并不嫌恶丁跃进,也觉得无甚必要同情他,看到他来祥园,却觉得莫名其妙地不舒服。
就像自己的过去贸然闯入了现在,仿佛让他看到了不愿见的一种未来。
陈舒义去了十天,送完父亲的终。
回来缓了几天,杨钊带着学妹过去找他。
进了祥园的门,他不知为什么有点忐忑。小姑娘笑道:学长,你为什么好像比我还紧张?
现在的小孩啊。杨钊默默望天,答道:他是真的不爱讲话,比较冷,你不知道,我怕冷场。
小姑娘嘴甜,也比较直白,说:没关系,见过人就能写。
陈舒义倒真是这样的,见过人,就忘不了。
他们正打算往宣传处办公室去,楼上有人咳了一声。
杨钊抬头,一手遮着太阳,陈舒义就站在他们第一次晾戏服的那个旧戏台上,身后又是两架子衣裳,桃红柳绿的,温柔地笑着。
他有点恍惚。仿佛所有的一切又退回到几年以前,退回到他们开始的地方。
送学妹出去的时候,小姑娘头顶冒着一串串桃心,说:陈老师一点也不冷啊,人很帅,又很好。
杨钊只得说:他今天超常发挥。
他回到园里,看到陈舒义穿着水袖,侧身站在表演区的舞台上,揣着双手,出神地想着什么。杨钊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看着他。
透明的阳光落在他们之间的花砖地上。杨钊心里的疙瘩好像舒开了一点,他想起第一次见到,不,认识陈舒义时,就是这样,简简单单,没有什么可回忆的。他不是票友,不是帮闲批评家,陈舒义也不是艺术家,不是冷板凳上李松云的私房弟子,只是一个看戏的,和一个唱戏的。
陈舒义不会是丁跃进,他也不会是丁跃进。票友把这条线弄混了,而他们之间的这条线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