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聆在暗黑中侧目望着年逾半百的父亲,车顶突然传来了逐渐急促的敲打声,几阵凉风呼啸而过,掀起了马车两侧的窗帘。
外面下雨了。
景聆周身感到一阵冷意,见景啸还在睡着,她便摸黑拿起了毛毯,正想往景啸肩上盖去。
“景聆。”
景啸喑哑的声音突然传来,景聆顿时身体一僵,在黑暗中与景啸微亮的眼睛相视。
景啸也望着她,撑着软垫坐正。
景啸道:“你姨母的意思,你应该明白吧?”
景聆垂下眸子,把手里的毛毯攥得皱起。
“女儿明白。”景聆轻声道。
景聆在秦太后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见惯了她拿捏人的手段。
秦太后与人在棋盘上博弈,自己便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
“明白就好。”景啸仰头看着马车的顶棚,感受着车里弥漫着的湿意,“太后娘娘抚养了你这么多年,又一直扶持着景家,于你于景家都有恩情。”
景聆侧目望向父亲,自嘲似的笑了笑,说:“父亲说得是,女儿定会报答姨母的养育之恩。”
景啸轻点着下巴,思忖片刻后,低声道:“你先休息一日,后天,我送你去北宁府。”
“北宁府?”景聆一时感到错愕。
北宁府是什么地方,这不是京畿最大的军府吗?父亲这时候让我去北宁府,是什么意思?
景啸看向景聆,说:“前些日子来了批新兵,皇帝发了话,让武安侯带着他们操练。”
景聆闭了闭眼,秀气的眉便在人看不见的黑夜里蹙了起来。
时诩挂帅不过两年,击退满丘五百里,勇冠三军,声名显赫;今夜秦太后把自己指婚给时诩,这宴席上凡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秦太后的拉拢之意。
可建升帝竟然让这样一个大将军去折冲府中训练新兵,未免大材小用了。
景聆一时误不透建升帝对时诩的用意,倒是今日在宴席上建升帝的那番话在景聆耳畔反复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