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聆看着时溪远去的背影,在转身间终于松开了紧攥的双手,垂眸看了看掌心中泛红的指甲印。
夜已深,崔宛在时诩的房门外徘徊了少顷,再次敲响了房门。
可房中依然无人应答。
她轻轻把食盒放在了门外,柔声道:“阿诩,我把食盒放在外面了,你若是饿了,就拿进去。”
回应崔宛的是夜里呼啸而过的凉风。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迎着风拢了拢外衫,而后出了走廊。
屋内,时诩听着门外的动静缓缓睁开了眼,他撑着背后的床沿慢慢挪动了一下身子,却一头撞在了旁边的柜子上,重重地磕了一声。
“嘶……”时诩顿时皱起了眉头,抬手轻捂上头。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黑的;他好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像在阴云密布的梦里,被梦魇一次又一次追杀。
可现在醒来,他倒不知道这究竟是解脱,还是进入了另一场找不到出口的噩梦。
景聆的信还在手边,被他揉得破烂不堪。
从前王度告诉他,父亲是被陈王所害,他已然是悲痛欲绝;可如今,景聆告诉他,他一直效忠的皇帝却是这件事情的幕后推手,明明是可以即使施救的一件事,九五之尊却不肯伸手施舍他父亲一命,甚至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从死去的父亲身上所获得的利益。
他一直效忠的君王,竟然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
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他能想办法除掉陈王,可他能除掉皇上吗?
难道他要冲进大明宫手刃当今圣上,以报父亲之仇吗?
时诩攥紧了拳,酸涩感再次涌入鼻腔,直冲大脑,发烫的眼眶被热泪浸湿,豆大的泪水从眼尾滚出,越过下颌,滴入脖颈之间。
他做不到这些事情。
时家满门皆是忠君爱国之士,他怎么可以为了一己私欲,玷污了时家一族的好名声?
父母从小便教他要忠于君主,忠于大魏,他又怎么能做出辜负父母期望的事情?
可是,他好恨,他真的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