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手巧,人的双手因各行各业不同十指也多有僵拙,练的自然是个技术活,灵活多变,只求暗手,绝不能搁明面上来,讲究的就是个神出鬼没且绝不拖泥带水,四个字,干净利落。
至于最后的心巧,那就不一般了,能成气候,啸聚一方,可做贼首。
想想也能明白,一个人再能耐终究不过是单打独斗,人力终有穷尽,指不定哪天一个不慎,栽了跟头,哪能比得了一群手下弟兄帮衬。
如何帮衬?
有人眼力高,有人手段巧,各有长短,这些人若是单打独斗可难出头,但要聚在一起就另当别论了,这叫聚势。
除此之外,早些年还有个不入流,那就是“窃”。说白了就是不通规矩的货色,翻门撬锁,也不挑食儿,像是饿极的耗子,逮啥偷啥,如此便有个七盗八窃九娼妓的说法。
但如今这年头,盗、窃可不分家。
顾朝云打了个哈欠,绒领帽檐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轻抬,已悄无声息的从左到右瞟了眼候车室里进进出出的人。
两个挨一块儿的袖筒再一退,这滑出来的两只手竟细腻似油膏白玉,柔若无骨,纤长秀气的指节嫩如春葱,一看就知道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主。
可惜藏了一半露了一半,没到厉害时候。
真正的高手,是瞧不见手的。
他六岁就通晓这一行了,先练的眼力,跟着家里的老爷子走飞轮,在火车上长大。
要知道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火车上才是真的鱼龙混杂,故而没少和各路牛鬼蛇神打交道,也是在火车上他见惯了天南地北的四时风物,懂得了什么叫人情世故,尔虞我诈。
北到漠河,南至三沙,他是真的一步步走遍了俗世大地,眼力更是练的炉火纯青,好似那孙猴子的火眼金睛,打眼一瞧,甭管你是精是怪,是正是邪,只要不是咽了气的,哪怕你心窝窝里有颗七窍玲珑心,他都能一眼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但老爷子也只准他练眼力,说是这世道但凡能从众生百态里瞧出个人心险恶也足够他一生平安无忧了,可要是敢自己圈羊打猎,就打断他的腿。
十四岁前他没下过火车,吃喝拉撒睡都在上面。
可十四岁那年正月,也是在北边,老爷子丢了对招子,两手食指被人截去。
那人姓李,额有青记,是个跛子。
打那以后,顾朝云领着老头下了火车,开始读书。
其实真要说起来,老头跟他压根没半点血缘关系。
起初他稀里糊涂的穿越回2001年,还以为这是要赶上大时代潮流,抓住机遇,走上人生巅峰的节奏。谁成想眼睛一睁就在人贩子怀里,而且那手段邪乎的厉害,别的姑且不说,易容、缩骨他可是实打实的亲眼目睹,还有拳脚功夫,当场就尿了人贩子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