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信达一进门就说,“你这里很僻静,真难找。我都转悠了三四圈,才敢敲这门。”
章嘉勇知道他想调侃自己金屋藏娇那点事,也不做声,就引着进屋。
蒋信达见他不吱声,准备好的奚落也无从发挥,有点悻悻然。
“这你朋友,日本人?”蒋信达在桌旁坐下,略微有点惊讶地说道。
“日本人怎么啦?不好吗?”久井英一拦住要说话的小泽,脸上露着假笑说道。
“不知道,就我个人而言,没打过交道,最起码没一起吃过饭,喝过酒。”蒋信达在法租界巡捕房当差,还混了个一官半职,总是有那么点优越感。
世界上的鄙视链无处不在。蒋信达钟情于法国人的豁达高贵多情浪漫,就时不时地装那么一下子。
章嘉勇看到小泽的脸色又不太好看了,就摆着手道:“来来,我给大家介绍:这位是久井英一先生,日本青蝎株式会社的社长,这位是小泽,嗯,小泽先生。这位是我朋友,巡捕房大桥监狱的巡长,蒋信达,蒋先生。”
一阵静默。
双方都在揣摩对方:
一个巡长能做什么;
日本人可靠吗?
大兵压境,他们要是秃噜反账我找谁说理去?
“来来,咱们先喝个认识酒。”章嘉勇提高得有点兴奋度,端起酒杯。突然发现不对,放下,又伸出双手把久井英一面前的酒杯捧起。待他接了,又替小泽捧起。待要捧蒋信达面前的。
蒋信达伸手拦住,“不不不,他们远道而来,不容易,我这是家门口,自己人。端酒这套嗑,就免了。”他说。
章嘉勇尴尬地笑笑,端起自己的酒杯,“我先干了。”
小泽和久井英一看着章嘉勇喝了酒,又一起看着蒋信达。
蒋信达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一口喝了杯里的酒,脸上的表情一阵怪异,臌着腮帮子并没有咽下去。
等两个日本人喝了,直夸好酒的时候,他却一低头“噗嗤”一声,吐了。
“这是什么,老章你不够意思,比那法国的白兰地差多了,这是你家的刷锅水啊。”蒋信达表情难看地指责着章嘉勇。
章嘉勇心头一颤,当着日本人的面说清酒是刷锅水,这不跟当着王八说孩子是别人的种是一样的吗?骂人也不看看什么时候,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