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刀鞘横亘在他胸前,却是卫如峥伸臂一拦,阻住了他的去路。
“父君母后今日来我的乾洺宫没有带什么不该带的人马,想来也是念着点儿骨肉亲情。那我权且将此事当做家事处置了。”周钦衍发了话,望着这两人,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老君上和老君后最终被禁军请走,禁足于各自的宫中。而那些个趁着周钦衍病危而投效他们的人,也注定了再难以冒头。
只不过,做完这一切之后,周钦衍再难维持表面的光风霁月,就这般猝不及防地倒了下去。那些成竹在胸,那些胸有丘壑,却难以挽救他那虚弱的身子骨。
那冒充周钦衍躺在锦帐中的人早已诚惶诚恐地起身跪在一侧,宫婢利索地将床榻上的被褥重新换了一床新的。张烟杆这才将人扶到床上,细心地照料起来。
浮婼细细观察着周钦衍,察觉到他脸上的气色早已不似刚刚与老君上和老君后对峙时的红润,而是苍白无力。
她上前,鬼使神差地掏出帕子往他脸上一抹。
霎时,她那帕子上便多了点儿脂粉。
“浮娘子!”张烟杆阻拦不及,只得瞪着眼珠子眼睁睁地瞧着她大逆不道地揭下了一国之君维持尊严的脸面。
浮婼无辜地冲着床榻上那有气无力任由她施为的周钦衍道:“君上,阿婼这是为你好。你一个男子涂脂抹粉,传出去里子面子可都毁了。”
周钦衍轻嗤了一声:“油嘴滑舌。”
油嘴滑舌便油嘴滑舌吧,浮婼见不得他脸上涂上那些个玩意儿。索性便吩咐宫婢去打了盆水,亲自为他再清洗了一番。
除去脂粉,他那张病态憔悴的容颜才一览无余。
“御医怎么说?就查不出个病症吗?”
周钦衍身子不能动弹,四肢百骸都渗透了一股寒意。脑子却是丝毫没有停歇,嘴唇一掀,便是丢给浮婼一个疑问:“你怎知我这副样子与病症无关?”
浮婼一噎,心知这男人即便是在垂危之际,也是心思敏锐。
她索性也不藏着掖着,继续两人曾经的话题。
“君上应当还记得阿婼为你窥过寿数吧?当初阿婼的话,君上还记得吗?”
女子声线清雅和缓,眼神灼灼,徐徐提醒着他那些她早就预示过他的事儿。
周钦衍经她这般一提醒,竟还真的仔细回忆了一番。
第一次她对他的寿数,说的是“不过尔尔,随时都会薨逝”。此后也一直死咬了这一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