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他们是奉刘崇望之命前去招抚都畿,二人本想借着机会好好表现一番,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招抚都畿道各州县,在宰相面前挣得一个好印象,不想事情却颇有些曲折。
王永原本以为朝廷收买朱温,李罕之在背后捅张全义刀子,杨成以雷霆之势攻陷弘农,明眼人都能看清形势,他只要一路游说,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让都畿道各州县的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可谁知当他们抵达陕县城外的时候,却发现城门紧闭,陕县似乎早有准备。
王永遂命人把劝降书信绑在箭上射进县城,希望把守这座城池的武夫可以识时务,不螳臂挡车,乖乖抓了王拱献出虢州归顺朝廷,谁知对方根本不理会,完全没有商议的意思。
这让王永勃然大怒,再怎么说他也是唐廷宰相刘崇望委任的水部郎中,是中央高官,是负责陕虢招抚事宜的大使,对方不给他面子就是不给唐廷面子,跟他作对就是跟唐廷作对。
当时王永就想立即派人禀告上司刘崇望,请求相公从潼关发兵,配合招讨使杨成来攻,用武力将陕县攻下并屠城以作示威,可是这一想法刚产生就被监军使陈弘简给劝阻了。
宦官陈弘简是顾弘文任命的副大使,他的理由很简单,王永之前被刘崇望训斥过,陈弘简是因为教唆德王李裕斗蛐蛐被何芳莺贬出来的,咱们要想翻身回去,那就得卖力表现。
如果遇到一点挫折就立即请兵,就会显得能力平庸。
陈弘简一语点醒梦中人,王永连忙表示他们不但不能立即向刘崇望搬兵,还得多去几处城池关隘,以给朝廷留下恪尽职守的印象,于是他们离开陕县后又去了峡石、洛宁、尹阙、福昌、新安,但无一例外的,这些地方都坚壁清野,拒绝与唐廷的招抚官员进行任何接触。
这下王永坚信这绝不是巧合,打探后才知道原来张全义号召东都各地百姓反唐,又联络了朱温和王重盈的援军,一时间河南各州县忠心唐朝的官员都被拿下,洛阳名义上又回到了张全义治下,当然,只是名义上,王永知道朝廷命官之所以被轻易拿下是因为手中没兵。
这样看来河南其实处于失控状态,无非是豪强地主暂时倾向于张全义罢了,他们这种热情是不会持久的,所谓城头变幻大王旗,这些豪绅是最不可能拿家族命运去开玩笑的。
这时候只要刘相公派出一支偏师就可以轻松接管洛南,秦兵所到之处定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而经过这样一番调查再返回京师,上头便不会认为他二人敷衍,反而会对其积极刺探情报的行为予以嘉奖,从离开长安的那一天起,王永和陈弘简就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
王永出自京兆世家名门王氏,姑姑是懿宗皇帝的皇后。
陈弘简原来是田令孜的党羽,这些年在宫中可谓是深受排挤。
一个籍籍无名当初被他当狗使的顾弘文,如今权倾大内三宫,成了皇帝的暖床丫头,每当想起顾弘文,陈弘简都气得牙关打颤,也不想想当初他一个小小的烧火宫婢,见了我是怎么低声下气的,王永这种世家外戚出身的官员或许还有退路,但他陈弘简不行。
他这种宦官,只有跟着主子一条道走到黑。
争取立功,获得主子的赏识,期待成为下一个顾弘文。
所幸朝廷现在占据秦川荆襄鄂岳黔中,遥控浙江淮左,并有拿下都畿进窥中原的趋势,得中原者得天下,只要朝廷拿下了洛阳就没了后顾之忧,就可以放开手脚对付两河藩镇。
王永和陈弘简都坚信,久经战乱的两河藩镇绝不是朝廷的对手,当初黄巢坐拥四海,以百万之众尚不能战胜仅西川一隅的唐廷,如今这些单个藩镇又拿什么抵抗朝廷的虎狼之师?
二人都相信,朝廷灭掉残藩逆镇定鼎天下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而他们就是要帮助朝廷在更短的时间内驯服九州,拿下洛阳就是第一步。
走到桃林的时候,二人的招抚小组多了十几个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