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一顿,语气更激烈了,“胡威只是掌卫——也只是个‘奉命行事’的角色!瑞国公——典学未成,有爵无职!杨义——一个阉人!他们三个,哪儿来的资格下这样子的命令?太荒唐了!”
“登翁说的极是!”唐景崧点了点头,“不过,胡、瑞、杨行径之谬逆,远不止于‘荒唐’二字!”
微微一顿,“这不但是‘乱政’,里头,还夹着‘谋弑’的嫌疑!”
这句话犹如一声霹雳,张庭桂、阮知方,都被震的浑身一颤。
张庭桂张了张嘴,没说出啥来,阮知方说的也很吃力:“谋……弑?!”
“不错!”唐景崧说道,“国王殿下遽然薨逝,内廷之人,本应该立即向内阁和枢密院报告,由当政大臣检视脉案,瞻仰遗容,草拟遗诏——国有大丧,如此方为正办!”
顿一顿,加重了语气,“现在,宫里头的人,不但不向登翁、含翁报告相关消息,反而隔绝内外,拒国家宰相于门外——这不是心中有鬼,又是什么?!因此,我以为,殿下之薨逝,十有八九,另有蹊跷!”
对于唐景崧来说,嗣德王不是天子,只是国王,其逝世,只能称“薨”,不能称“崩”,也不能使用“龙驭上宾”、“天崩地坼”一类的说法。
至于“遗诏”,不论嗣德王生前有无对身后事做出任何安排,都得用他的口吻,替他拟一份“遗诏”——此确为“正办”。
还有,唐景崧如是说,等于替张庭桂、阮知方的“当政大臣”地位背书,张庭桂精神大振,连连点头,“维公擘画明白!擘画明白啊!”
顿一顿,“咱们现在,是既见不着脉案,也瞻仰不着遗容——若说这里头没有鬼,哪个能信?哼!”
阮知方却想,“蹊跷”当然是有的,“马上风”还不够“蹊跷”?不过,若说陛下之崩逝,竟是瑞国公、杨义、胡威勾结在一起,行大逆不道之事——
这未免太过——
呃,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些吧?
阮知方认为,瑞、杨、胡勾起手来,关闭宫门,隔绝内外,最大的可能,是要将一向看不惯瑞国公“亲富”、“媚洋”做派的阮、张两位大学士排除在“定策”之外,以便瑞国公顺利登基——就是说,计划好了,准备妥了,甚至,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再打开宫门。
不过,犹豫来、犹豫去,阮知方到底没有开口质疑唐景崧的“谋弑”一说,他明白,清国反对瑞国公继位,更过于自己和张庭桂——清国正在与富浪沙大打出手,如何能够允许越南出现一个“亲富”、“媚洋”的国王?
无论如何,在这一点上,自己和清国的利益、立场,是一致的——呃,这也是为了阮福氏的江山社稷存亡着想!
因此,于公于私,都不能不和钦使保持一致啊!
唉,就算“谋弑”是“欲加之罪”,于心似有未安,可是……唉,也顾不得了!
阮知方神色变幻,都落在唐景崧的眼里,他郎声说道:
“殿下是因为服用‘赤肇丸’薨逝的——这个‘赤肇丸’,是哪里来的?不就是杨义勾连了那个姓武的道士进献的吗?另外,薨逝之前,殿下同哪个呆在一起?——瑞国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