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亦第一次来京都,而第一次来,便已黄昏近晚。
不见“花街灯如昼”的场面,反倒春寒料峭,晚风萧萧。
落了数个时辰的雨终于有些疲惫,渐渐露出些春雨该有的模样,变得淅淅沥沥起来。雨声滴滴答答,溅在水洼。
千亦寂寂的走在城中,远处,三两点灯火跳跃在时而传来的犬吠,永安城,沉浸在静谧的温柔。
千亦拐了几个弯,踏着空旷的石街,向一家寻常小院走去,步履毫不迟疑,似乎熟悉已久。
“哒、哒。”
两声比落雨更清脆的敲门声传进小院,很快里面应和出了脚步声。
“谁啊?”
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只或许被岁月涤荡得太狠,已然沙哑难辨。
打开门,千亦从竹篓中取出一封信,一些碎银,然后递了过去,说出两个字:
“家书。”
雨落轻轻,风声泠泠。
小院忽然静住了,静得仿佛院里海棠树发出新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老妇人静住了,她看着少年手里薄薄的一封信,眼睛便再也挪不开。
“老伴,谁来了?”
过了一小会儿,屋里又传来一个老人的声音。
老人提着灯笼走出屋,看到老伴呆立的模样,于是自然而然的又看到了少年的家书,于是,也静住了,手中的灯笼落在地上,蹿起一刹那的花火,映出两位老人颤抖的双手,颤抖的皱纹。
少年浅浅一笑,他从边关龙城谷而来,三十七天经二十四城,送三千余封信,许多人看到家书,都是这番模样,所以他并不奇怪,心中反而有些许暖意。
千亦趁两位老人的泪水尚未打湿信纸,将家书和碎银放在两人手中,转身离去。
夜色里,白衣翩翩,宛如明月。
蒙蒙细雨中,少年寻向另一处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