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敬先道:“三年多前,魏忠贤出掌东厂,左光斗大人就担心他有朝一日会顷东厂之力诛杀东林党人。于是他藉病告假,四下奔走,联络武林之中有志之士,暗中保护东林党人。这件事情,少林、峨眉等名门正派都有参与,就连令师点苍神剑也居中调节。几年下来,倒也暗地里解救过不少危难。”
郑恒舟点头:“此事我也略有所闻。武林中人本就常与东厂为敌,经左大人奔走请援,各大派掌门人几番商议,从而画分地缘,互通声息,彼此照应,大大妨碍了东厂在地方上的执法力。魏忠贤处心积虑想要铲除武林人士,主要原因就是各大派暗中相助东林党的缘故。”
“然而南北直隶始终都是东厂的天下,尤其北直隶乃东厂根据地。武林人士保护地方官员得心应手,想要混入京师办事却是困难重重,偏偏中央官员才是最容易遭受东厂打压之人。”
刘敬先缓缓喝口茶,继而言道:“为此,各大掌门数度密会,集合各派少数精英成立了一个保党同盟,各自从派中挑选几名武功精湛,但却默默无闻的弟子或宿老,改名换姓潜入直隶,隐身市井之中。三年来,他们掩藏身份,从不显示武功,也不出手管事,为得就是等待魏忠贤终于决定一举铲除东林党人。”
“保党同盟严守机密,此事就连各派的首脑人物也未必知晓。东厂虽然得知此事,但却无法查出所有人的身份。眼下东林六君子遭擒,阉党蠢蠢欲动,保党同盟认定时机已至,下令潜伏在南北直隶境内的武林人士采取行动,伺机救援东林党人。保定府内保党人士所勾当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协助左夫人脱困。”
郑恒舟“啊”地一声,说道:“张大鹏让东厂先下手为强。”
刘敬先点头:“我想东厂只有查出张大鹏的身份,所以保定府其余四名保党人士才能逃过一劫。然而张大鹏是保定府保党同盟之首,他一死,保党人士乱了方寸,左夫人便让锦衣卫给拿走了。”
“锦衣卫回报,劫走左夫人的乱党共有五人,其中之一擅使点苍剑法。”
郑恒舟边想边道。“这么说,我师弟是临时赶来主持大局的?”
他对于毛笃信参与保党同盟之事毫不意外。他的恩师柳成风吩咐弟子对东厂敬而远之,是因为担心弟子伤在东厂手下,其实他本人极为痛恨东厂。只不过毛笃信参与这等大事究竟是奉了师命,还是自己做主?这点日后倒要弄个明白。
“你师弟?书生剑毛笃信来到保定府了?”刘敬先语带讶异,显然并不知情。“原来王公公并非信口诬赖,劫走左夫人之事,确实是点苍派领头干的?”
郑恒舟将毛笃信下午来访之事说了。
刘敬先听完笑道:“原来如此。恒舟,王公公找上门来之时,我还真以为左夫人是你带人劫走的。似你这等人才甘于屈就巡抚衙门担任捕头,怎么看都象是保党同盟的人呀。”
“大人说笑了。”郑恒舟说,继而又道:“大人,卑职有一事不明。”
刘敬先微笑:“你想问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郑恒舟点头:“正是。大人心腹之人都在巡抚衙门当差。这些事情既非咱们帮你查出来的……”
刘敬先道:“我并非刻意瞒你,然而此等朝廷斗争之事本就十分机密,一不留神就会惹来杀生之祸,我不想牵扯衙门中人,是以没让你们知道,也不派你们留意这类事情。”
他停了一停,眼看郑恒舟仍是眉头紧蹙,继续说道:“其实朝廷之中还是有些像我这种不愿牵涉党争的官员,象是刑部郎中谢哲道大人、兵部主事何再兴大人。我们不像各党那般招摇聚会,只是私下互通声息。王公公说得不错,朝廷是个大染缸,进来了就别想置身事外。似我们这些没有靠山之人更需时刻留意当朝情势,不但要洞悉阉党一举一动,更要掌握东林党的动向。”
他向前一凑,正色道:“所谓脣亡齿寒,我们不能坐视魏忠贤铲除东林党人。当情势一发不可收拾之时,我们得要知道能够做些什么。”
郑恒舟思前想后,心知光靠几名无党无派的官员难成这等气候,刘大人的党羽里必定还包括一股专司打探机密的势力。
单就保党同盟一事,刘大人所掌握的内情甚至多过东厂。放眼京师,也只有锦衣卫有此实力。他问道:“那锦衣卫白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