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启崖吓了一跳,眼神立马瞥向黎晏,果然那位殿下变了脸。
得,不用问也知道,这位姑娘得齐王殿下青睐已久,只怕从前在京城时,也是能横着走的主儿,见了什么达官显贵,怕都没这样跪过,这样的大礼他受不起啊。
杜启崖鬓边盗出冷汗来,一时又觉得自己这知府做的实在憋屈。
原本好好地四品大员,如今可好了,一个小姑娘跪他,他都要心虚起来。
更何况陈正廷先前说的那几句话,落在齐王的耳朵里,指不定要如何想他。
方才齐王话里话外说是不掺和他湖州的政务,说什么毕竟不是他的封地杜启崖为官这么多年,那番话,他一个字都不会当真。
这天底下,还有齐王管不着的地方吗?只要他乐意,湖州随时都能变成他封地的一部分。
当今圣上就这么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其余的兄弟都不是至亲,如今年纪大一些,除了早年跟着先帝立下过军功的册了亲王衔儿,余下的都不过封了郡王,连个封地都没有,只是在京城各自划了宅子,富贵归富贵,手上的实权便不多,在宗室中也就不那么说得上话。
这位殿下,那真是天子之下的第一人了。
别说湖州不是他的封地,他没有权利插手湖州政务了,就哪怕这案子是出在了京中,他想管,也照样能管,事后谁还敢到陛下面前去参他一本不成?
杜启崖为着心虚,脚步便挪动了下,稍稍偏了偏身子,略躲开了魏鸾的那一跪。
魏鸾不是没瞧见,只是当不知道而已,她一面跪着,一面叩首拜了个礼,也不再去看黎晏脸色,抬起头时,平声静气的:“孙昶是我的表哥,知府大人应当知晓,其实这个案子,俗话又说杀人偿命,我们不该多说什么,只是这其中缘由,我们自己家里,并不是不知道的。那一日原是我表哥吃醉了酒,神思或许有些恍惚,偏又遇上陈家大爷当街强抢民女,这才一时动起手来”
她声音戛然而止,转头望向还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陈昱明:“今日一见这位陈家三爷,他说起话来,口中是不干不净,攀扯了我,也攀扯了齐王殿下。别的便不说,哪怕今日他面前站着的,不是当今齐王,便说我一个小姑娘家,难道他就没有半点分寸吗?姑娘家的名声最要紧,难道由得他一张嘴,红口白牙的,便任意诋毁了我?”
魏鸾说了一大车,嗤笑了一嗓子:“可见陈家门风并不严谨,齐王殿下这话原是没有说错的。我虽远在齐州,养在深闺之中,可今次我舅舅与舅母登门,我倒也从舅舅口中听闻一二,陈家那位大爷,素日是有名声在外的,知府大人您是湖州一方的父母官,陈家这样家大业大,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您总不会没听过吧?那位大爷,家中有娇妻美妾,且也儿女成群,可他还要当街去强抢民女,这是哪里来的道理呢?我表哥纵使有错,但那位大爷,也未必全然无辜。”
她一字一句,是掷地有声,陈正廷听的面红耳赤,其实是青一阵白一阵。
她咬死了要说昱卿自己有错在先,实际上他们也不得不承认。
强抢民女这种事,若放在寻常的平头百姓身上,人家姑娘倘或是告到了官府去,官府也不会偏颇那浪子。
今次也不过是为着犯事儿的是他陈家人,而且为着这个,也丢了性命,所以便没有人会再去说什么,原就是陈昱卿有错在先,实则是活该这样的话。
可是魏家人到了湖州,自然会抓住这个不放
陈正廷是冲着黎晏跪下去的,这会儿索性把膝头转个方向,也跪在了杜启崖的面前。
杜启崖和他是平辈论交的人,平日一向感情也不错,什么时候受过他这样的大礼,当下眉心突突的跳:“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