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很浅,但却钻进了黎晏的耳朵里。
黎晏此时是带着怒火的,魏鸾这一跪,叫他既心疼又生气,可她显然有了自己的主意,他不想再外头和她起争执,便只好由着她去,等回了客栈,再细细的清算今天的这笔账就是了。
然而这会子听见杜启崖这一嗓子,虽然他收回去很快,到叫出声的,就是叫出声的。
黎晏嘴角略上扬了些,那是讥讽的一个弧度:“杜知府叫什么?”
杜启崖自知失言,公堂之上,哪有什么兄弟相称。
他抿起唇来,倒还是陈正廷反应快一些,索性丢出后头的话,想着把这一茬揭过去也就算了:“知府大人容禀,魏家的小姑娘这样说,诚然不假,您要说昱卿有错在先,那位姑娘,不管是我们来赔人家银子,还是登门去道歉,您怎么说,陈家自然怎么做,可这同孙昶杀人,又有什么干系?昱卿便是做错了事,他拿了人,送到官府来,难道这湖州就没有官家来惩治人了,要他当街行凶,事后还要说是我儿咎由自取?”
陈正廷红了眼眶,又偏了脑袋,目光中简直投射出锋利的刀子,刀尖儿全是冲着魏鸾去的:“小姑娘,你既然说你知晓来龙去脉,那你又可否知晓,你表哥这次到湖州,是为什么而来?”
魏鸾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也咽不下去。
她知道陈正廷想说什么!
果不其然,在魏鸾没有来得及想好如何应付这个话的时候,陈正廷已然又自顾自的接上了后话来:“孙昶是为了今岁孙家新茶的生意,特意到湖州来收新茶的。去岁他们家到湖州来收茶,我们也算客气,他们同茶商们怎么谈的买卖,我们不插手,也不过问,去年一整年,孙家没少挣银子,但是每每到湖州来谈买卖,都把价格压的低。后半年的时候,新茶已经卖不动了,知府大人细想也知道,过了大半年,这新茶也变成了旧茶,价格自然又差了一大截子。孙昶那会子带着人来谈,把茶商的价压下去了足足三成,拿的就是这个借口。我们仍旧没插手,毕竟从他孙家踏入湖州做生意,我们没管过,而且茶商自己也没找到陈家门里,叫我们出面去做这个主,我们只好袖手旁观。”
他说到这里,深吸了口气,略顿了须臾:“但今年孙昶又来,我们为着去岁的事,打从一开始,我就吩咐了昱卿,今年孙家的新茶生意,说什么也不能叫他们谈成了!您大概其也知道,为这个,两家闹的不可开交,僵持不下,原就是结了怨的。孙昶说是酒后失手,谁又知道他是不是为了生意谈不成,早就存了杀人泄愤的心思,才对我儿下了毒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