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吞吞吐吐的不再说,郭闵安眉心隆起小山峰,直觉便不好:“只不过怎么样?人是已经分辨不出模样了吗?怎么还要叫他爹娘跟他媳妇儿反复确认?”
那衙役一吞口水:“回大人的话,就是分辨不出模样了,叫人毁了容貌,脸上一块儿好地方都没有,什么都看不出来了,而且那尸体……真是惨不忍睹,王全的右臂也叫人砍掉了,不知道哪来的深仇大恨,杀了人,还要作践尸体,真是造孽的,又埋在人家家后院墙根儿底下,这不是恶心人吗!”
他说来有些义愤填膺,白安却留意到,郭闵安有些出神,显然心不在此,于是便上前去,扯了那衙役袖口一把,见他回头看向自己,才冲他摇了摇头,又往宝座上丢了个眼神过去。
那衙役有些后知后觉,此时看去,才发觉郭闵安在出神。
魏业似乎也吓了一跳,这好端端的,怎么人就死了?
郭闵安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爹娘呢?”
那衙役哦了两声:“这会儿没带回府衙,上了岁月,突然从自己家后院挖出自己儿子的尸体,老两口哭死过去好几回,这会儿实在没法带回来回话,就把人先扣在他们家里了,小人紧着回来回大人一声,看看是把人带回府衙,还是继续扣在家里,安排人看牢了。”
郭闵安低头扫过堂下跪着的人,再抬眼看看那衙役,最后竟把目光落在了魏业的身上。
魏业其实一直都有偷偷打量郭闵安的,这会儿冷不丁跟他的目光撞个正着,心下一惊:“郭大人?”
“王全死了,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魏业一拧眉,有须臾的愣怔,可是很快就反应过来,郭闵安这是在……怀疑他?
为什么?
他心下第一反应便是,弄不明白郭闵安到底想要干什么。
魏业胸口提着一口气,自然也憋着一口气,他做了深呼吸状,胸膛剧烈的起伏不定,如此循环往复好几次,才稍稍平静下来:“大人这话,我听不明白,我有什么好意外?又有什么好不意外?王全是我们魏家的奴才,也有卖身契,但他并不是家生的奴才,多少年了,我连正眼都未必瞧过他。不是这回出了玉佩……总之大人很明白,我是个什么性子的人,这么多年在齐州城,我虽不轻易与人为难,可也一定是个睚眦必报的。王全吃我魏家的,用我魏家的,拿着我的月例银子,还要偷我魏家的。他现在死了,我也不瞒大人说,我觉着他死得好,这样的人,活着也是个祸害罢了。但大人问我意外不意外——”
他昂起下巴来,高高的挑眉:“其实说到底,是个不相干的人而已,他死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说来,未免显得冷血冷情,可是仔细想想,又仿佛真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王全是死是活,和魏业没有半点关系,而魏业的心里,其实痛恨着这个奴才。
郭闵安撇了撇嘴,好像是把魏业的这番话掂在舌尖儿上,细细的品味过一回,才打发了先前那衙役:“你回去把王全的媳妇儿带到堂上来,至于他爹娘,暂且安抚在王家,派人把守着,毕竟上了年纪的人,如果要问话,再传上堂吧。”
那衙役欸的一声应下,又一溜烟的跑了出去不提。
他大概真的很上心衙门里的事,又或者是白安指点的好,所以他去而复返很快,前后也不过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罢了。
他再进门时,身后跟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哭的两眼通红的,人都有些不大清醒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