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闵安把惊堂木在手上转过,轻轻拍一回,这才拉回了女人的神思。
先前的小衙役先上前半步:“大人,这就是王全的媳妇宁氏。”
郭闵安哦两声,见宁氏跪下去,就正好跪在许大壮身旁,他横过去一眼:“宁氏,王全从前也常常不回家去吗?”
他是开门见山,一点也不跟宁氏绕弯子,宁氏被先前他惊堂木的一下给惊到,这会子听了他问话,也渐次回了神,几乎不假思索的就点了头:“他常常不在家里住的,这两年尤其是这样。从前还好些,但是这几年,他有时候会突然带回家一大笔银子,又不叫我们声张,也不叫我们问来路,有时候又会突然好几天不回家里看一看,突然出现了,也是跟家里要银子的,还是不叫我们问他拿去做什么。其实后来……”
“后来怎么样?”宁氏说着又抽泣起来,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郭闵安登时来了精神,“后来你有发现他的古怪吗?”
宁氏点点头:“我嫁给王全这么多年,他什么德行,我是清楚的,要说他在外头有别的营生能挣银子,魏家的差事,他早就不干了,所以我后来有一段时间,跟踪他盯着他,发现他偷了魏家的东西拿去变卖,但是……但是我怎么算着家里的银子,还是觉得不对劲。”
“不对劲?”郭闵安愣了下,“你所说的不对劲儿,是指什么?”
“大人,王全他曾经最多的一回,拿回家去三千多两银子啊——”宁氏突然抬起头来,显得有些激动,“我们平头百姓,一辈子都见不了那么多银子。那张银票,他交给我的时候,我甚至都不敢伸手接,天知道他在外头干了什么,竟然能带回家那么多银子。而且都这么久了,魏家的差事,他还是干着,那才有多少银子?他一个月的月例银,至多不过二两银子,就是逢年过节的,魏家老爷和夫人善心大,对底下的奴才打赏多,他那样不得脸的,也最多多得一两罢了。三千两银子,他在魏家干一辈子,都挣不了那么多。”
宁氏此话一出,郭闵安便顿时怔住。
他原本以为,宁氏只是不知道王全曾经频繁的从魏家偷东西出来变卖,而且她这样的女人家,又没什么见识,也不知道王全偷出来的东西值多少银子,又能变卖多少银子,所以王全频频带了银子回家,几十两的,几百两的,她就觉得心下不安,古怪极了。
然而郭闵安万万没有想到,王全竟曾经一把手带回家三千两银子。
他不算是寒门出身,他爹从前也经营过铺面,只不过生意做的小,全是为了供着他寒窗苦读,盼着他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后来他高中,他爹就把铺面给关了。
那时候他爹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的,也最多赚个百八十两,且那样就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要是遇上年景不好,一年辛苦下来,可能连五十两银子都赚不来,一家子大小,再供着他读书,还是要栓紧了裤腰带过日子,恨不得把嘴都给挂起来。
至于后来他有了出息,达官贵人见得多了,做生意的人家也见得多了,慢慢的也知道,像是魏家这样家大业大的,一年下来万八千儿都是稀松平常,但那也只是丰年而已。
可是王全呢?
王全在外头没有正经营生,全靠魏家给他的月例养家糊口,他凭什么能带回三千两银子?而且按照宁氏的这个说法,那也只是王全带回去银子最多的一次,平日里隔三差五的,他还会往家带。
他下意识的看向夏贵年:“在你赌坊里头赢的?”
但是夏贵年显然迟疑了。
他这一迟疑不打紧,郭闵安心下立时就起了疑,扬声叫白安。
白安上前去,拱手叫大人。
郭闵安嗤笑出声来:“你带人再去旺兴赌坊,本官要查他们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