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人倒是生得浓眉大眼,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衬得整个人神采奕奕的。
这会儿进了屋,王羡跟着崔长陵一左一右的落了座,那男人站在屋中,不卑不亢,面无表情的,拱手抱拳见一礼,一言不发。
王羡侧目看过去,发现崔长陵眉头紧锁,于是她心下也咯噔一声。
她知道崔长陵大多时候见外人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他高高在上,喜形于色,便太容易授人以柄,是以他惯于掩藏和伪装。
今日这是……
她还未及深思细想,崔长陵已经沉声开了口:“客栈素日消息往来,都是派你?”
那男人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崔长陵一开口的第一句话,竟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眼睛闪了闪,回了句是:“令君问这个做什么?”
崔长陵眉目间便愈发清冷起来,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由头及脚,认认真真的打量着,临了了啧声轻叹一口气,才接上他的话:“做探子也好,往来送消息也罢,最忌讳,就是样貌特征能轻易叫人记住。你——”
他尾音是拉长了的,却并没有上扬,反倒一沉,砸到了地上去:“你每每在外走动往来,叫人家一眼就能记住你,庾令贞也敢用你?”
男人又吃一惊:“令君怎么就知道,我是庾侍中选中的人,而非陛下呢?”
陛下?
自陛下御极后,政务繁忙,这几年间,天灾又频繁,陛下每每为朝政、为民生而烦扰,加之虽仍有秦王远居凉州虎视眈眈,却再没有了昔年兄弟夺嫡之争时的步步惊心,是以陛下对客栈过问的也就不多,有什么事,都是交给了庾子惠的。
这些话,外人不知道,他却一清二楚。
从前健康中人总是说,这位侍中一年到头也不露几次面,陛下对他也渐次淡下来,到底不能为朝廷分忧,在陛下的眼里,也就不是那么要紧了。
可其实他们又知道些什么呢?
崔长陵冷笑着哼了一嗓子:“我如何知道的,你不必管,只是庾令贞派你从襄阳一路到南漳县来,未免也太惹人注目!”
“侍中说了,便是这样惹人注目,才愈发不会叫人起疑。”男人腰杆挺的笔直,丝毫没有为崔长陵这几句话吓退,“侍中说过,南漳县诸官吏一出事,襄阳得了信必定有所戒备,明面上不显得如何,可暗中,这段日子初入南漳县的生面孔,恐怕都会有人留意着。从客栈随便找了什么人,不是不能送消息,样貌平平无奇的,又不惹人注目,可实际上,这样的,才更叫人关注——”
男人也学了崔长陵先前的模样,把尾音拉长了,一并又重重的砸下去:“脸生,又从襄阳方向来,进了南漳县投身驿馆中,任凭是谁,都会去查探此人出身来历。反倒是我这样的,容易叫人家过目不忘的,才不会惹人怀疑。”
王羡坐在一旁倒吸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