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魏晋款式的衫裙,虽然贴身而着,但内里的骨头却是清晰可见。
女子虽然已经化身白骨,但依然给人一种清水芙蓉,水挂冰帘的感觉,不知生前却是怎样一位绝色女子。
杨霆风目不转睛的看着那女子,他知道,这应该是遇上骨女了。
杨霆风清楚地记得,在《狼山异闻志》的《百鬼》篇中曾有这样的记载:
相传,骨女的本来面目就是由女子骨骸幻化而成。她们生前遭人背叛,最后悲惨地死去,经年累月化作一堆白骨,但对世间的执念却久久不能散去。为了报复男人,到了夜晩,她们就会手执一盏牡丹花灯,在路边迷惑过往的男子。在男子眼中她是面容姣好的美女,但在旁人眼里却是一副吓人的白骨。
杨霆风并不畏惧她,相反,他十分同情这些可怜女子的遭遇。
于是,他便大大咧咧地坐到那户人家的门前,他将蛇鞭剑随意放在大腿上,开始仔细看着那位骨女。越端详越觉得她可怜,便问道:“你为何还在这里?不去投胎?”
“女人”说道:“这位军爷,如您所见,因为穷啊,所以就会不知不觉地多磨些豆腐,等卖了钱,就可以换些粮食度日。眼看天气要凉了,有了钱,这墙上的糊纸也要找裱糊匠来换,以便挡住从外面吹进来的冷风。”
杨霆风并不答话,只是默默点头。
“女人”似乎很久没找人说话了,这话匣子打开,就停不下来,“还有,像柴火啦,盐啦,用蔺草编成的框子啦等等,都要自己花钱来购置。不仅如此,碰上下雨天、刮风的天气,这屋子漏地根本没法住人,这些都要找人来弄。还有,一旦今天赚不到钱,我便会受到公婆的责骂,可我总是抱着忍一忍的想法过日子。多少年来,我就是这样过来的。一想到未来的日子如何,心中就产生一种恐惧;一旦恐惧,心里便愈发思念着自己的爹娘,想到娘家比夫家更穷,究竟在如何度日呢?我不敢想,可自从嫁到这里之后,就始终没有他们的消息。当然,他们也不会到这里来看我,所以……呜呜呜......”
“女人”一边述说,一边流泪。
哭了一阵,女人停下了磨盘,忽地捡起地上的古琴,拨弄起来。
一曲《凤将雏》,音色幽幽,凄婉,肝肠寸断。杨霆风闭上了眼睛,细细品着曲子,按在剑柄上的手也缓缓放了下来。
虽然,眼前的女人是鬼。但是,只要它没有恶意,自己也不会将其斩杀,徒增恶业。
转瞬一曲完毕,杨霆风睁开眼睛,看了“女子”一眼道:“你.......为何......忽然如此悲伤?”
仿佛被触动了心中的伤处,“女子”睁大了眼睛看向杨霆风道:“啊......这位军爷.......因为我.......我找不到我的丈夫!”
说完,“女子”又自顾自弹奏了起来,音色更加凄凉。
杨霆风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不说话,继续听着曲子。
弹着弹着,“女子”忽地哭了起来,朱唇微微轻启,露出两行碎玉,边哭边伤心道:“呐,大人.......请问......请问您见到我的丈夫了吗?”
看到女鬼这般痴情,杨霆风也不忍心告诉它真相。
看女子身上服侍,想来是魏晋时期的人,这遥遥的百年岁月,即便善终,人恐怕也早已作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