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巡抚衙门又着人来请曾国藩去巡抚衙门商议办团的事。
曾国藩先安排曾国潢着人,去街上置办办差所需的物品,这才一边看街景,一边步行至巡抚衙门。
一进巡抚衙门签押房,曾国藩见张亮基与左宗棠正坐在炕上吸纸烟,弄得满屋子烟气。
曾国藩一迈进屋门,左宗棠眼尖,急忙先跳下炕,匆忙见了个礼,就要出门;张亮基则起身与曾国藩见礼,然后更衣,请曾国藩升炕。
有戈什哈摆上茶来,给曾国藩、张亮基、左宗棠三人各施礼后退出。
曾国藩道:“季高、你也坐下。你如何一见了我就走?不会是火燎了屁股吧?”
张亮基打趣道:“涤生,您先坐下,我正有件事要和您商量。您现在是团练大臣,总穿常服不太合适。您明日就换官服吧——季高,你以为如何?”
左宗棠道:“您们两个,一个是现任的巡抚大人,一个是归籍丁忧的礼部侍郎。你们商量事情,偏拉我这个平民百姓干什么?”
曾国藩坐下道:“季高,你现在是巡抚衙门的师爷,怎么能说是平民?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乘的蓝呢轿啊!”
左宗棠坐下道:“皇上又不给俺品级,只能乘个蓝呢轿将就吧。举人坐蓝呢轿,说起来也不算违制。哈哈!”
一句话没有说完,张亮基和曾国藩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戈什哈这时又由门外捧进一壶新沏的茶来。
张亮基敛起笑容,道:“涤生,我刚才的话可不是说着玩的。您不同于季高,您是团练大臣哪!总穿常服怎么行?”
曾国藩随口问一句:“我的中丞大人那,您倒是会说话。我且来问您,您让涤生着几品官服啊?丁忧侍郎着二品?和你张中丞一样,也弄个红顶子?——您不要忘了,我是受命帮办团练,是帮着您张中丞清匪的。我是墨绖从戎,身上可还穿着重孝哪!您以后啊,就别再开这种玩笑了。长沙安定的那一天,就是曾涤生重新结庐守孝的日子。我着常服多好啊,既不用考虑官场的礼制,又能随随便便地出入各衙门。就是想省亲,也不用给皇上上折子啊!”
左宗棠愤愤地说道:“这大清也不知怎么了,有人想弄个顶子戴戴,偏偏弄不着;有人呢,硬往他手里塞顶子,他偏偏又做七做八不肯要!”
张亮基笑道:“这就是曾左曾左,为什么曾总在前,左总是在后的缘故了!”
曾国藩这时道:“好了,我们说正事吧。等罗山、孟容几个一到,湖南发审局就得挂匾办事了。张中丞啊,您得把章程跟我说一说呀。有道是,做事不由东,累死也无功啊!”
张亮基一惊,道:“涤生,您敢则是打趣我吧?您来向我讨章程?我哪有什么章程啊!我要有章程,又何至于恳求皇上御准您老出山啊!”
左宗棠道:“怎么样大人,季高没料错吧?——我早就说过,涤生是个玩笔的人,弄弄八股制艺可以,写几篇时文也可以。这办团练勇,是玩刀玩枪的生意,不是他的长项啊!他连马都不会骑,如何练得勇啊?涤生,我实话实说,您不生气吧?”
曾国藩一笑道:“季高,天下只有你能对我说句实话。我感激尚且不及,如何要生气啊!——张中丞啊,季高说的对呀,这办团练勇,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是要动刀动枪的!您可不能一推六二五。”
张亮基急忙道:“涤生,时间不等人。武昌的长毛越屯越多,长沙的危险是一天大似一天哪!您快把您的想法托出来吧。季高正好也在,大家一齐商量商量。等长毛大队扑犯过来,想坐下来商量都不成了!——对吧季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