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发审局签押房,王錱正在屋里走来走去,等得焦躁。
一见曾国藩、罗泽南走进来,王錱赶忙停下脚步见礼,道:“裁缝铺子送了两件号衣。一件是勇官装,一件是勇丁装。二位大人如何去了许久?”
王錱说着话,双手麻利地将炕上的一个黑包袱打开;曾国藩的眼前立时便出现两套青色的服装。
曾国藩看那勇官的款式和绿营的营官服相同,只是绿营的营官服前绣“营”字后绣“将”字,而团练的勇官服则前绣“湘”字后绣“将”字;勇丁装也和绿营的营丁服一般样式,只是绿营的营丁服前绣“营”后绣“兵”,团练的勇丁服前绣“湘”后绣“勇”而已。
曾国藩细看了看做工,见还算精细,便道:“王錱哪,楚勇的服装也是这样吗?”
王錱道:“大人请放心,卑职还特意去城外借了一套楚勇服,拿给裁缝铺比照。”
曾国藩用手摸了摸布料,道:“听澄侯说,这一套下来,用了一两银子?看这布料,有些贵了!像这种布料,在京师,也用不了一两银子的。”
罗泽南道:“好了,王錱,让裁缝铺就照这样子往出赶吧!”
王錱答应一声,包好衣服走出去。
罗泽南坐下对曾国藩说道:“涤生啊,您现在是和巡抚平起平坐的团练大臣哪!您刚才这种做法,如果传扬出去,不是让人耻笑吗?”
曾国藩自言自语道:“罗山哪,我们这办团练的银子,可都是湖南百姓从牙缝里挤给我们的呀!我们不能拿百姓的银子乱来呀!——我们现在才只两千人,就开始大手大脚,等发展到一万人,如何得了啊!罗山哪,我们生虽不能做人杰,可也不能让人戳脊梁骨啊!”
罗泽南兀自叹一口气道:“您是越说越离谱了——以后啊,我还是管好我那五百人吧!其他的事,不搀和。”
三天后,曾国潢、李续宾二人带着五七个伴当,由湘乡县返回。
于是,发审局的大账上,除十五万两、二千两外,又添进来一万两。十五万两是湖南巡抚衙门先说支助后又成借用过来的一笔银子,这笔银子曾国藩委托张亮基从夷人的手里购买枪、炮了。发审局虽还没有购进一支枪、一门炮,但这笔银子确已从巡抚衙门划出,落到发审局的帐上;二千两是周升由京里回湘乡时由钱庄取出来的一笔陈款,是曾国藩典试四川时,四川总督宝兴代表蜀中士子赠送给曾国藩的程仪。
这天,提标中军守备塔齐布来向曾国藩报到。
曾国藩此时正在签押房里一个人埋头撰写《团勇训练日夜常课之规》。
王荆七悄悄地走近来,把一个手本往案面上一放道:“大人,有客来。是个绿营守备。”
曾国藩放下笔,拿过手本一看,见上面写着:湘南提标中军正五品守备塔齐布,便忙说一声快请,说后站起身想迎出去,一身戎装的塔齐布已一脚踏进门来。
曾国藩刚要讲话,塔齐布已抢先一步单腿跪倒在地上,边施大礼边道:“卑职叩见大人!卑职奉巡抚衙门指派特来向大人禀到请安!”
曾国藩用双手扶起塔齐布道:“塔守备快快请起,涤生已盼望多日了。来人,给塔守备放座、看茶!”
王荆七急忙走进来放了张凳儿,又走出去,不大一会儿又捧了茶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