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六零章 堂下何人状告本官(八)

作者:望舒慕羲和 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不是从出生开始就永堕黑暗。

而是给人以希望,然后再让希望破灭。

这就像是一个盲人,有人拿来了药治好了盲人的眼睛,盲人才看了片刻的光明、看到了七彩的世界,送药的那人却说:有人说,你们应该一直瞎下去。对不起了。

然后送药的再把那人的眼睛刺瞎。

从头至尾,垦荒公司的决策层,职业经理人,就很清楚他们的策略。

也很清楚,他们的目的就是将来让这些转为小农的盐户破产,收走他们的土地。

因为这不是清末,投资者和主持者不存在“实业救国、发展农商、开展教育”的那点科举状元的传统情怀。

这是大顺中期,如日中天、烈火烹油的时候,投资者只存在“利润”这个情怀

但这些盐户并不知道这里面的陷阱,只知道他们要摆脱煮盐的命运了。

盐户并不怕辛苦,只是辛苦并不能带来钱财,劳动也根本无法致富,真的是穷的叮叮当当。

理论上,他们也可以去割“无主”地的草荡芦苇,熬煮私盐,改善生活。

但基层基本崩溃、皇权不下县的状态下,有“无主”的土地吗?

法律上的无主,不代表现实里无主。

穷人去山上砍柴、割草,被人打一顿说那山是他家的,后世很难理解,觉得好像是假的。

因为后世真的能落实山是国家的、集体的,不是个人的。

一个后世普及了几十年的新三观,山区百姓仍旧不能理解为什么随意开荒、上山砍树不对?

而这背后,就是之前千余年隐藏的民间产权的潜规则意识——没有公田、没有公共山林、没有集团产权或者国有产权,只有我的和别人的。

这种旧时代,只看法律去反推底层生活的逻辑,是扯淡的。

法律说,不交草荡折色的、且没有官府盖章的草荡,是不可以动的。

但结果就是淮南私盐泛滥,淮南既没有煤矿、也不是晒盐法,那这些盐是怎么加热结晶的?

这些单独的小盐户,敢去“无主”的地割草,能被人打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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