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本清源、道统之争,本来就是个你死我活的斗争。
而上层理论之争,看起来,似乎好像只是士大夫阶层、或者叫文人骂架。
但实际上,走一条什么样的路,涉及到千万人的生死,枷锁,苦难。
不提腐朽学问下的女性苦难,这涉及天下半数的人口。
只说刘钰在江苏走的这条路,不过一省之内。
西江五岭的几十万人、漕运的百万人、扬州淮安的一百五十万人,还有苏北被刘钰往南洋种植园扔去的几十万人,佃户退租后往城市生活的这群人的命运、家庭,受尽了苦难。
从当初的锡兰特洛伊木马计强制迁徙开始算起,这些年,不下五十万人直接死于这场改革。
上层学术之争,关系到今后死的人是谁,枷锁套在谁身上,而不只是简单的上层学派对骂。
至于此时,正本清源、重构儒学,其意义,程廷祚倒是评价过。
说刘钰的改革手段,可以用在一省,但却难以平移到全国。
而刘钰的手段,若藩属学其精髓,则恐天下分崩。
如果是神州危亡之际,他会毫不犹豫地支持刘钰的手段,虽然霸道太重,但可以保护神州。
但如果是想继续做天朝,那就必须要把儒学重构,作为一个能适应新时代的上层学问,和西洋岛夷对抗,维系“天下”这个概念。
否则一旦周边诸国找不到路,必然会去海外寻找解决办法。
在他看来,儒学现在就要做两件事,以后世的语言,大约可以这样理解。
第一件,扛起来近代化转型的上层意识形态构建,保证文化母国的地位,维系一种文化圈的向心力,维系一种文化优势,从而维系华夷心态,使得文化圈诸国始终保持“仰视”。
第二件,就是完善各种制度设想,解决土地制度、官员制度、选拔制度、税收制度等等,使得周边各国再度掀起遣唐使风潮,告诉周边同文化圈诸国,你们困惑的答案,在天朝可以找到。
这是很标准的上国盛世下,精英阶层的“胸怀天下”。
至于能不能找到,那是另一回事。总归,这时候有能力构建新体系的“真”儒生,不这么想,才有问题。
当然,如果是别的学派,热衷这件事,也就罢了。
偏偏最力主搞实学的派别,在江苏改革看似大获成功的背景下,仍旧热衷于搞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