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也就证明了,他们打心眼里认为,刘钰搞得这一套,没办法解决天下的问题,强行推广可能会搞得天下大乱。
否则这群认为“陆王可也、程朱可也;不必陆王、不必程朱”的人,早全跑到实学学堂去学实学去了。
孟松麓在面对权哲身的时候,内心就清楚,朝鲜国现在的诸多问题,固然有朝鲜国自己的原因。
但肯定和刘钰的改革,以及强行开埠脱不开干系。
至少,是加速了一些过程,加剧了一些问题。
孟松麓也能依稀感觉到,刘钰自己也明白这一套东西,用在国内,肯定会出事。所以才尽力往外扩张,把问题转移到外部。
甚至于,他们学派一些人怀疑,刘钰力主要废弃运河,只怕思考的最大顾虑,并不是海运河运。而是怕江苏改革之后,冲击会沿着运河快速扩散到安徽、河南、山东……
别的地方看不到,可眼前这条从阜宁到南通的运河,可就是最好的镜子。
运河开通,苏南、南通的模式,就沿着这条新运河快速北扩。
这让他不禁想到了在新学农学看过的一场实验,蒸熟的棉籽屑灌在干净的玻璃瓶中,蘑菇的白色菌丝,几天就布满了整个玻璃瓶,把原本干净松散的棉籽屑,用肉眼看得到的白色丝线缠在了一起。
废运河这件事,就像是在这个玻璃瓶里,加了一层隔板,让那些白色的菌丝不能布满整个瓶子,被挡在了某个区间之内。
虽然废运河,只是这一道隔板的构成部分之一,不是全部。还有一大堆的乱七八糟的包括货币、兑换、税收、航海术及海运成本等等一系列政策,共同构成的这道隔板。
通过破坏原本的国内成熟的市场状态和运输线,强行切割成内外两个部分。
也虽然,朝鲜国的政策、土地制度等,都和大顺不同。
但是,朝鲜国的情况,以及日本国这些年的情况,都让这些清醒的、开眼看世界的人明白,这套东西很危险。
他们目睹了资本的力量。
也在思考,资本既然逐利,那么资本没有束缚,为什么不去临省圈地呢?哪怕不像苏北这样自己种植棉花,即便延续传统兼并土地收地租,利润也不低。
土地作为一项商业投资,即便江苏的情况如此特殊,依旧还是排在最具回报率的投资前列。
对朝鲜国来说,商品经济发展,原本的授田制被破坏,土地兼并开始出现,这是新问题。
可对大顺来说,这不是新问题,但不代表和朝鲜国儒生面临的问题是两个不同的问题。
这是类似于陈亮说三代和汉唐都是一样的道统,只是一个满分,一个六七十分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