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些东西,或者说这些精神的原子弹,都无法解决此时的实际问题。
解决不了伦敦金融资本集团和南方州农场主的矛盾。
解决不了英国肯定要失去制海权之后,北美日益发展的生产力生产的商品在英国范围内卖给谁的问题。
解决不了走私集团为了更高额的利润,去把损害其“祖国”利益的走私茶、丝、瓷等运进北美;而把法国急需的牛、马、木材运到加勒比的问题。
解决不了这场本质上,是大顺工业资本和英国工业资本之间唱对台戏的终极矛盾。
解决不了休谟提出的那个无解之题,即中国的劳动效率极高、而其白银存量较少导致的白银为世界货币下的商品极端竞争力的问题。
解决不了南方州的种植园产业,必须依托广阔的世界产业发展、而英国自己吃不下那么多的问题。
解决不了北方州在《航海条例》和重商主义以及产业扶植之下,发展起来的工业,开始反噬宗主国工业的问题。
解决不了英国想要垄断高附加值工业,让冶铁业等低附加值产业在北美发展、让金属切割业在英国垄断的;但北美工业资本却不想只做低附加值产业的矛盾。
时代浪潮之下,个人的力量是如此渺小,而个人的情怀又是如此无力。
实际上,当大顺的货船第一次抵达欧洲的那一刻,一切就已无法改变。
因为物价革命传导导致的二分之一欧洲物价的白银购买力。
因为小农极限内卷状态下的超级廉价的劳动力,廉价到会几何的新学学生的月薪和兰开夏的五十岁老织工一样白银月薪的劳动力价格——棉布贸易,欧洲是卷不赢的,刘钰在松苏的织机下乡改革,本质上就是爱尔兰饥荒模式:让小农拥有自己的一小块土地,这样他们就能承受棉布劳动更低的报酬,哪怕只要劳动一天能换五斤米,他们因为还有自己的小块土地,他们就可以接受。这和爱尔兰的农奴份地土豆和谷物农场模式是一样的,农奴小块份地,农场主全力压榨方便出口。
因为此时冠绝世界纺织业生产力水平,居然可以在印度都能卖出去棉布的欧洲人不敢想水平。
因为完成松苏改革后却又卡住国内统一市场状态下资产阶级对市场的狂热追求,狂热是被大顺封建帝王稳小农的政策逼出来的不敢对内不得不对外的极端狂热。
以及欧洲旧天下体系的崩解和列国林立的现实……
这些物质的、经济的、国情的基础,注定了不死不休。
而大顺的走私品猖獗,和工业革命已经开启的现实,也就注定了,北美十三州在联合在一起之前,就已经在经济基础上内部分化瓦解了。
这不是靠几句热泪盈眶的呼号,就能解决的。
而且,很快,也就是在大顺于直布罗陀的陷阱正式触发之前,满怀希望的富兰克林就在伦敦结结实实地碰了一鼻子灰。
《货币法案》问题,直接被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