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我和你讲了那么多,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可我那时候没什么可讲的。”
姬二娘想了想:“那就讲你觉得最开心的、最有趣的事情。”
谢知许于是想到了一个狗屁女侠,剑术一般、侠气万丈;杀人不能、豪气冲天。他当然不会说出口。
想了想,他徐徐说:
“我少年时候,曾有个夫子。夫子写得一手好字、下得一手好棋。总说自己是什么都会、什么都不精;什么都喜欢、什么都不热爱。只除了一样,爱进了骨子里。”
“什么东西?”
“我师母。他每日上课,总要提到师母。一首诗能让他想起来师母,一个麻雀也能让他念叨着师母。有一日,课上到一半,他忽然说:‘今日不留你们背书了。’”
“为什么啊?”
“他说:‘我要回家给夫人祝寿呢!回去晚了,夫人要伤心的!”
姬二娘羡慕地赞叹:“这样的小夫妻,感情真是和睦。”
“不是小夫妻,那时候,夫子已经年近六十了。”
姬二娘心里有些酸涩,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疑惑:“这样的白头鸳鸯,世上有多少呢?”
十九纵横路,三百相会处;万千平生客,一人相与度。
人行走世间,眼花缭乱处、世事纷扰间,为乱花迷了眼、为毁誉乱了心,爱自己都不够,别人算得了什么?
在这乱潮中,众里寻她地遇上一个人、义无反顾地爱上一个人,何其不容易。
被人如对待他自己般念着、爱着,何其幸运。
说来可惜,有的人一生不曾体会过。
谢知许的声音清雅和煦,与二娘道:“二娘也会遇到的那样一个人的。”
姬二娘心里有些难过,想,可是她已经被锁住了啊,被锁进了深深的庭院里、困在了高高的百尺楼中,在众人的簇拥中,做着一尊被世人舍弃的华丽木偶。
她甚至想问问谢知许:那样的人,在哪里啊?她知道,这样的话,由那些十几岁的年轻女郎们说出口,真是轻易便暗含了一段风流;可是由她说出口,像什么样子呢?她便笑了,说:“你少打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