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后便后了许久。
他们反串果然没声张,都是熟人,图一个乐。过年在家的时候,聂华网上传了几张照片给杨钊看。
陈舒义包大头挺好看的。他莫名其妙地想。
聂华问:在家还好?
杨钊答:还好。
有没被催婚呀?
杨钊不答,聂华便不再问,杨钊觉得他可能是知道的。
杨钊堂上只有哥嫂,比他大了十五六岁。
父亲是工程师,他很小的时候,在工地出了意外。母亲是语文教师,生活倒不是问题,长子年纪也大了,但天性偏偏极善感,是一个越剧迷,带着小儿子,没有空去场子,几盘磁带,伴着家务,翻来覆去地听。
只能对茫茫大山,凛凛寒风,将逍遥秋水日夜诵。只能陪月光冷冷,白帏沉沉,长忆夫君影朦胧。
经常听着听着,就满脸的眼泪。
杨钊觉得,自己对戏剧的情结,那种骨头里的莫名其妙的忧郁,就是从母亲那里遗传的。
高中没毕业,母亲就去世了,从此长兄如父。
哥哥嫂嫂在南方老家,也都是专业人士,高学历。这个弟弟性子比较古怪,但好歹脑子不错,一技傍身,读书工作,都不用他们操心。杨钊引给他们见过的朋友,聂华一干人,虽然爱好小众,看着都是正常青年。
唯一的心病就是他的婚姻。
杨钊读完硕士参加工作的,眼下已经过了三十。
杨钊的策略是冷处理,拖字诀,他觉得哥哥可能知道,只是他们都不愿直面这个事实。每被试探,他的态度故意模糊,却也坚决。哥哥也并不强加他什么。侄子已经十多岁,他长年在外,不敢说亲近,却对侄子特别好,每次回去,大包小包吃的玩的,塞很厚的红包。他希望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十五六岁的年龄差,对于父母的不同视角的记忆,早早分离、各自独立的生活,既不能像同辈人一样亲密无间,又不能像两代人那样互相羁绊。张力在那里,兄弟俩都看得十分清楚,但如履薄冰,谁也不去触碰,谁也不去改变,都绝望地期待着,有一日能悄无声息地化掉,一起静静地沉入水底。
这可能是爱的一种,杨钊想,刻意孤独,温柔,无可奈何。
却也必须承认,他非常幸运。
杨钊十四五岁就知道了,没有特别害怕,他在母亲书架上的明清小说里读到过类似的事。上大学以后,交过两个男友,据说现在都结婚了。